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&esp;&esp;谢狁站在那里，想若再等十个数，李化吉还不曾出来，他就要去进入内室了。

&esp;&esp;寿山顶着红肿的脸颊，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谢狁缓慢转动着玉扳指。

&esp;&esp;他知道谢狁的耐心快耗尽时，就喜欢转动玉扳指。可寿山不明白，为何从来都冷静自持的谢狁在此时会这般不耐烦，隆汉公主和小皇帝说得难道不是正事吗？

&esp;&esp;寿山目露忐忑的小眼睛也向内室望去。

&esp;&esp;但好在，在宫室内的氛围即将紧绷断裂时，李化吉牵着李逢祥的手走了出来，她轻轻地在李逢祥的后背上推了一下，示意李逢祥上前与谢狁说话。

&esp;&esp;但谢狁的目光直到李逢祥走到了眼跟前，才缓慢地从李化吉身上收回来，落到他的身上。

&esp;&esp;那目光似冰若寒，感受不到一丝的善意。

&esp;&esp;李逢祥沉默了很久，才不得不开口：“王相之前并未与朕说大司马的用意，现在阿姐告诉朕大司马预备除去山阴匪患，为阿爹阿娘报仇，朕没有阻止的道理。”

&esp;&esp;谢狁道：“叫姐夫。”

&esp;&esp;李逢祥哽了下，像是被击中了心事，眉头一皱，好半晌才不情不愿道：“姐夫。”

&esp;&esp;谢狁道：“寿山，陪陛下去凌烟阁写下谕旨。”

&esp;&esp;他头未动，只有瞳孔微往后移，好叫视线斜压到寿山的头上，颇有居高临下的气势：“王相希望陛下能参政，你受了王相的教诲，不能辜负他的期盼。”

&esp;&esp;寿山意会过来，便知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，面上一喜，忙道：“奴才晓的。”

&esp;&esp;寿山便请李逢祥先行，李逢祥自知这一别再要见，就要等姐弟二人都能逃出生天之日，也不知道二人是否有这样的幸运，也不知道那一日究竟几时才能到来，因此他回望了李化吉一眼。

&esp;&esp;他背向天光，身影单薄，仿佛无依无靠的浮萍，李化吉隐住泪意，向他颔首，李逢祥方才转身离去。

&esp;&esp;谢狁走到李化吉面前，挡住了她迟迟未收回的视线，话语里隐有不满：“都走没影了，还看。”

&esp;&esp;这话着实煞风景，李化吉的悲伤立刻被驱散，反而升起了些许的厌恶。

&esp;&esp;谢狁是她见过最不懂情爱的人，这倒不是说谢狁完全没有情爱，而是他的情爱过于稀薄，且与常人不同，很缺乏与旁人共情的能力。

&esp;&esp;也难怪谢五郎会将他的喜欢莽撞定性为对‘玩物’的喜爱，因为缺乏爱人的能力，所以至多只能对稍有好感的人产生纯粹的独占欲，而没有爱人时应当会有的怜惜、自我奉献、自我成全这些情感。

&esp;&esp;也因此，当独占被破坏时，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毁灭掉不听话的东西。

&esp;&esp;就像杀掉那只由他亲手养大的兔子一样。

&esp;&esp;李化吉心知如此，不想与谢狁计较，也没有必要计较，于是道：“只是突然想起从前离家去镇上做工时，阿娘也总是把我送到村口槐树下，这样看着我坐上牛车远去。”

&esp;&esp;谢狁没有办法理解这种感情，他的父母都是天下最自私自利的人——谢道清可以为了家主之位，给自己的亲生父亲下药，谢夫人则如同菟丝花，紧紧缠绕着子女，直到吸干他们的血，成全她此生的功绩为止。

&esp;&esp;因此在李化吉之前，他还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为他人全然奉献的无私情谊。

&esp;&esp;他讨厌无比。

&esp;&esp;每回李化吉回忆起从前，或者与李逢祥待在一起时，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有厚厚的隔膜，他被屏蔽在李化吉之外的陌生世界，身为局外人的他不能不变得笨拙无措起来。

&esp;&esp;于是谢狁将话转移开了：“我们且回谢府，收拾行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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